乔一帆小心翼翼地向门靠近，身后键盘敲打的声音不绝于耳，节奏紧密却又带有某种特定的韵味，看样子很投入。
就快要到了......
只要拉开那扇门，小心地挪开再关闭，回来的时候用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备用钥匙轻声的打开，不会被发现偷偷跑出去过的，反正他每次一打游戏就好几个小时，现在还刚刚开始而已。
就一会，就出去一会会......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乔一帆一僵，动作傻乎乎地维持在原地，袖口处传来不算大的拉扯力，不用想也知道那人就在他身后。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话语又被重复了一遍，口气严厉，而刚刚一本正经打游戏的人此刻绕过他，身体稳稳当当地堵住了门口。
乔一帆低下头，盯着王杰希脚上穿的毛茸茸的拖鞋——据说是他以前买给他的，两手不安的搓动，就好像是夏天离了水的鱼。
“我...我去买点水果，看你...挺忙的。就......”
“家里没水果了？”
“ 嗯...嗯。”乔一帆眼睛乱飘着，瞄到书柜中间贴着的两人的照片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，背景是大草原，跟童话里描述里一致的蓝蓝的天空，还有很辽阔的草地，两人大大方方地站在中间，样子亲昵，王杰希难得乖顺的摆出俗套的胜利造型，嘴角一弯，笑得开心。
——只是他现在都不记得了。
“我去买。”乔一帆刷的抬起头，看着王杰希走到房间里关上电脑，随意扯了椅子上的外套披上，又拿起茶几上的钥匙。
“那我——”
“你留着。”像是害怕没有讲清楚一般，王杰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就留在房子里。”
“好。”乔一帆心底虽然失望，但也清楚这样的戏码不下几十次，即使知道他有多想出去，王杰希也从没答应过让他走出这扇门，恐怕今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例外。
他说了一声“早点回来。”，在王杰希的嘴角印下一吻，招手送别，最后，如他所愿的关上了门——
把自己锁进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世界。
“今天晚上还有工作。”
“是啊。”打字的声音不绝于耳，灯光是暗黄的，估计是电池老旧了，连带着灯有气无力了起来。
乔一帆细细的用勺子搅拌好几下，等到棕色粉末全部消失后把杯子推到桌子中间。“喏，冲好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王杰希看了一眼杯子，继续打字，打了一行后忽然说道：“年龄大了，熬夜都熬不好了，只能靠咖啡。”
“前辈还年轻呢。”深夜的气温很低，他却硬是在额头上沁出些汗来，也不知道是急于争辩，还是小小的屋子里二氧化碳堆积多了，产生了点微不足道的温室效应。
王杰希摇摇头，没说话，手上打字的速度不减。
又打了好几行，汉字差不多占满了半个屏幕，他左手拿过杯子喝了一口，乔一帆就站在一旁，盯着他的手看。
“咖啡对身体不好，等工作和缓下来还是少喝吧。”
“我知道。你先去睡吧？我还要一会。”
乔一帆摩挲着指尖，听着不间断打字的声音，沉默了一会，说：“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去哪儿？”
“便利店，看有没有水果拼盘了，医生说，熬夜的时候吃水果有好处。”
他套上冰冷的羽绒服，深吸一口气，全然不管身后人紧缩的眉头，向门走过去。
门...门......
乔一帆猛地睁开眼睛。
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，他小声的叹息。
睡得过沉的身体无力的不像话，艰难的转过头，看见王杰希安安稳稳的睡在他边上，眼底是厚重的眼圈，表情却难得的柔和。
前段时间出过一次车祸后，他失忆了。去医院住了一段时间，最后把他领回家的人是王杰希。王杰希自称是他的爱人，而根据做梦梦到的以前情况来看，也确实如此。倒不是说他待他不好——事实上生活大事小事衣食住行都被照顾的很好，但其中总有很强的违和感，比如说，在他走进这房子后王杰希就没让他出过门，还有，除了正常的亲吻外，王杰希从来都是拒绝和他做爱，即使是两人都性致起来的情况下。
乔一帆收回视线，从被子里小心的钻出来，赤着脚走到客厅——他的衣服和鞋子都在那里。
表钟显示时间是下午五点，外面还亮堂着，正是热闹的时候。
他整理得当，又侧耳听了听卧室的动静，确定无疑后呼出一口气，打开门走出了房间。
乔一帆真心后悔贸然跑出来了，他本想是出来逛一逛，呼吸新鲜空气，活动一下好久不曾锻炼的腿部，不想街上的人看到他跟见鬼了一样，虽然表现的不明显，但是隐晦的视线和眼角余光瞄到的指指点点还是让他如坐针毡。
就当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回去时，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他转过头，发现是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人，身穿件格子衬衫，盯着他，眼睛睁得很圆，像是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“你...你是？”
“乔一帆。”
那人狠狠地抽了口气，片刻后像是注意到场合不对——行人已经慢慢聚拢过来了，对乔一帆点点头，附到他耳旁说：“我是高英杰，跟我来一下。”
乔一帆一愣，犹豫地看了看四周，还是任由前面的人把他拽着往前走。
咖啡厅，一个被高大植物遮掩的隐蔽处。
“他给你说，你失忆了？”
“嗯。”乔一帆盯着桌上的咖啡，拿起勺子无意识的搅拌了一下。
“你有没有想起过什么？”
“有时候，”他捏了捏眉心，“做梦会梦到以前的事情，醒来也能记得很清楚。”
“没有直接想起来过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唔......”
“怎么了吗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高英杰起身付了帐，走回来坐下，嘴角颤抖着扬起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“你最近，过得还开心吗？”
乔一帆从咖啡馆出来后，也不敢在外面多待，稍稍溜达了一会就径直回了家。
可他还是回来晚了，当他进门的时候，王杰希就坐在沙发上，桌子上放着两杯茶，中间的水果拼盘堆得满满的，水莹莹的发亮。
“我......”他想说点什么，却在只说出一个字后被不留情的打断了。
“英杰刚来过。”
“哦。”他拽了拽袖口，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“我.....”
“吃点水果吧，刚削的，新鲜着。”
乔一帆愣愣地接过水果，看着王杰希披着外套走回书房，没有对他的出行表示追问或责骂。
只是他微微弯着腰向前迈步的的样子，沉重无比，就像是突然被迫背负上了整个世界。
风雨欲来。
--------------tbc
这梗其实蛮丧病的......但还是任性地写了，很短，有时间了补下。